【云次方】草原上的歌(上)

并不是下乡的下乡/又名如果ayg那年没去上学

我cp在什么宇宙里都要遇见/私设很多/OOCmax


1.

郑云龙无比庆幸当初自己踏上了那辆列车。

 

那是北京无数热浪烘烤的炎夏中普普通通的一个,郑云龙躺在宿舍窄窄的单人床上听天花板上老旧的风扇每转一圈就发出一声干涩的声音出神。他刚跟家里打过电话,说这个暑假要去社会实践,不回家了。妈妈在电话里很不信任似的嘟囔了一句:“你能实践个什么呀,瞎折腾。”

郑云龙傻乐一声,撒娇似的跟妈妈抱怨:“又不是我想去的,学校让去的。”

 

那一年似乎全国的高校都在热热闹闹搞什么社会实践,具体要实践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要去一些很远的地方,体验生活,又像是一群大孩子的郊游。

郑云龙是一个很随便的人,他看着班主任在PPT里展示的几个地方,都是他不怎么了解的。他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一朵云发呆,直到所有人都选完了路线,才懒洋洋的领走被剩下的“内蒙古”。

 

 

2.

郑云龙是第一次去内蒙。他踏上轰鸣的列车,听着嘈杂的声音昏昏沉沉离开了北京。他坐在最里面靠窗的座位,抱着自己的双肩背包看着窗外发呆。窗外的景色似乎一直在变,又似乎一直没变,高楼在倒退,颜色在重现,成片成片的绿色,分不清是草地还是菜地。

郑云龙为了赶车起的很早,没一会儿就生出困意,脑袋栽进怀里的背包半梦半醒睡了一路。他再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落日,从远处天地相接的位置扩散开一片橙红,映得车窗玻璃前的郑云龙也是红色的。

 

郑云龙旁边坐着带着小女儿的一家三口,小姑娘也笑眯眯,伸出短短的胳膊指着窗外的红色让爸爸妈妈看,她回过头的时候胳膊撞上郑云龙的肩头,妈妈赶紧一把将小丫头的手揽回来。

“哎,不好意思啊。”说完又低头去看怀里的小丫头,捏着女儿圆鼓鼓的脸蛋说,“不可以随便指来指去知道吗!”

小姑娘眼睛很大,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别人,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郑云龙,小小声说了句:“哥哥对不起。”

 

大概是因为列车上空间有限,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便也近了,熟络起来很快。没一会儿郑云龙就知道了这一家三口是从北京回鄂尔多斯老家的,跟郑云龙同路。

“我们是去北京看病的……”内蒙大哥一听郑云龙在北京上学,叹着气感慨了一句,“要不是我这病,我弟弟也能去北京上学。”

郑云龙这才知道,大哥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其中最小的一个在团场的文工团。前几年上面给了名额可以去北京上学,正好赶上大哥生病,为了让大哥一家放心去看病,老小说什么也要留在家里照应。一家人谁也拗不过谁,最后还是其他兄弟姐妹两头劝才让大哥没耽误了看病。

在北京看病的这段日子大概是憋坏了,内蒙大哥一聊竟跟郑云龙聊开了,说了许多,说家里的草场,说跟妻子的相遇,说女儿的出生,还说了不少家里的老小。

“我弟弟可棒了,唱歌也好听,嗨,不说了,到时候他来接我们,大龙你得到我们家去做客。”

 

郑云龙就是这样见到阿云嘎的。

鄂尔多斯的天很蓝,车站拥挤的人群说着郑云龙听不懂的语言。他一手拎着背包,一手帮内蒙大哥牵着他们家小女儿,磕磕绊绊从人群里挤下车。

还没站稳,小丫头就挣脱了他的手,大喊了一声冲着前面跑去。吓得郑云龙赶紧去逮她,生怕小姑娘半路被人截走了。小姑娘人小,在人群里三钻两蹿就奔到一个绿衣服的人前面伸手讨抱。

郑云龙抬头正好撞上那人笑弯的眼睛。

 

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小丫头很兴奋的样子挥舞着胳膊,又回头指指郑云龙像是在给抱她的人介绍。

那人也像小姑娘的妈妈一样,把丫头的胳膊揽回来,神情严肃的冲她摇摇头说了什么。小姑娘被说了马上嘴一撇,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郑云龙。郑云龙见状马上帮小姑娘解围:“哎没事没事,孩子嘛别这么严肃。”

 

“嘎子!”郑云龙身后传来内蒙大哥的声音,“这小丫头一路上直嚷嚷等不及见你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北京来的大学生,大龙,好像就是要去你们团场的。”

 

“大龙?郑云龙?我叫阿云嘎,是负责接待你的。”

 

郑云龙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深绿的一身军装,他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在板正的军装衬托下直挺挺的,让郑云龙也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他握住对方伸向自己的手,也握住了悄然而至的命运。

 

 

3.

郑云龙还要跟阿云嘎回去报道,草草在大哥家里吃了点东西便要跟阿云嘎回去了。大哥一家一直跟着看他们上了车,还不住的跟阿云嘎嘱咐要好好照顾大龙。

 

他们到团部的时候天色又要暗下来了,阿云嘎人缘很好,一路上遇见的人都笑着同他打招呼,他也好脾气的回应了一路,反倒没什么机会同郑云龙说些什么。直到车开到大门,才想起来问郑云龙要证件。

郑云龙一边在自己的双肩包里翻找,一边觉得好笑,打趣吐槽他:“你们一家人还挺像,对人都特好,也不想想万一我是坏人呢。”

阿云嘎接过郑云龙学校开的证明递给值班的同志,对方核查过给他们开了门,阿云嘎又跟人家说了两声谢谢,才一本正经回应郑云龙刚刚的话。

“坏人没有耐心的。”

 

郑云龙是学音乐的,团里干脆把他交给阿云嘎,让他跟着文工团,正好阿云嘎他们宿舍还有一张空床。阿云嘎带他回宿舍放东西,宿舍还有一个年轻人,听见阿云嘎回来的声音就喊了一嗓子:“嘎子哥你回来啦?接到了吗?”

年轻人说完他俩就进了门,阿云嘎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阿云嘎指了指门边的空床,说:“大龙你这张床,我睡你下铺你有事找我,超儿你愣着干嘛,给你大龙哥领床被褥去。”

年轻人这才拍拍手赶紧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跟郑云龙说了句:“大龙哥好,我是张超。”说完一溜烟跑了。

 

郑云龙看着年轻男孩风风火火跑出去,摇着头直笑。阿云嘎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边帮郑云龙清理落灰的床板,一边同他说:“大龙你是山东人吧,超儿也是呢,他跟你是……那个怎么说来这?”阿云嘎讲汉语的时候语速很慢,大概是还有些生疏,只能边思考边说,经常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的词,着急的比划来比划去。

郑云龙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帮接上那句:“老乡?”

阿云嘎一拍床板,说:“对,你们是老乡呢!”

 

 

4.

但郑云龙并没有什么跟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机会,他是来实践的,自然是真的跟着团里统一行动。起床号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同时郑云龙也再次往被窝里缩了一寸。

 

可他并没有能成功重返梦乡。阿云嘎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的颅顶穿透:“起床啦,大龙!要出操啦!”阿云嘎说着走到他的床边,十分熟练的从被子里把郑云龙刨出来。

他在部队有些年头了,后来的新兵蛋子不少都被他这么刨起床过,就连张超刚来的时候也全靠阿云嘎才少受了很多处罚。

 

“哎哟起不来,再睡五分钟,求你了……”郑云龙明显还困着,讲话含含糊糊像是小动物的呜咽。

没由来的,阿云嘎想起来大哥家里的小羊羔,每次自己回去的时候都蹭着自己的裤脚咩咩叫个不停。

想到这些,阿云嘎下意识温柔了声音。

 

耍赖的郑云龙遇上温柔的阿云嘎,结果就是两人双双被罚。阿云嘎进部队这些年从来没因为早操旷到或迟到而受罚过,这是头一遭。

阿云嘎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他遇上郑云龙,许多事便都有了头一遭。

 

 

5.

阿云嘎年年都是标兵,若不是遇上郑云龙哪能有受罚的机会。

上面也心知阿云嘎八成是被郑云龙拖累了,又念着郑云龙好歹是北京那边来的大学生,想来也是娇生惯养第一次下到团场体验生活。没罚太重,只是把放羊的苦差事派给他们了。

 

放羊被称为苦差事,主要原因是团部距离草场还有大约十里的路要走,并且吃不好。午饭点的时候只能在外面吃点干粮,晚上回到团部食堂也不剩什么菜了。久而久之放羊的活就成了一种惩罚,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爱惹事的毛头小子。

 

阿云嘎是喜欢去放羊的。他看似跟谁都相处的很好,是一个善良又热情的人。但他同样享受一个人的时候。刚来部队那几年,他人小又是新来的,经常被安排去放羊。他最喜欢的就是赶着几十只软绵绵的小羊羔走在无垠草场上。团部的那片草场虽然远但长势很好,一场雨后整片都绿得要沁进人心一样的纯粹。阿云嘎那时候就喜欢躺在太阳晒热的草地上,和着羊群慵懒的咩咩声哼唱蒙古族的小调。

后来他在团部的元旦晚会上也表演过蒙古族民歌,就是那时候被上面来视察的领导夸赞了一番,来年分下来可以去北京上学的名额,团部的领地第一时间想到了阿云嘎。可惜,那一年阿云嘎的大哥病重,他最终选择留下照顾家里的兄弟姐妹们。

 

郑云龙慢吞吞跟在阿云嘎后面,他俩中间隔着一片毛绒绒的小羊群。郑云龙的生物钟跟无数当代大学生一样属于夜行生物,被和煦的阳光一晒,加上羊群天然的白噪音,走着走着就犯起困来。阿云嘎数着羊回头的时候,正正好看见郑云龙一个哈欠把嘴咧到了耳朵根,顿时笑出声来。

 

“大龙,你打哈欠可真夸张。”阿云嘎一边说一边还用握着鞭子的手去比划郑云龙咧嘴的弧度。

 

“那你是没见过我更夸张的,”郑云龙满不在乎说着,“你见过骆驼吗?就是沙漠里那种骆驼。”

 

“见过,内蒙也有沙漠哒。”

 

“我给你学一个骆驼吧。”

 

郑云龙话音刚落五官就剧烈的移动起来,也不管阿云嘎要不要看,就直接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聪明的表情。郑云龙五官很突出,眼睛大,鼻子大,嘴也大,他故意扮丑的时候就把眼白拼命的翻出来,鼻子用力皱在一起,嘴巴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类很难做到的程度。

阿云嘎当时就震惊了,居然真的跟骆驼一模一样。他笑得肚子上的肌肉都要开始抽搐了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五官可以如此大幅度的扭曲。

 

“诶你别光笑啊,像不像,是不是可像了?”

 

“像!太像了!哎哟我的大龙你太可爱了!”

 

阿云嘎捂着肚子勉强停下了因为大笑而不断的颤抖,可笑意还是止不住的从声音里跑出来。

大概那时候阿云嘎汉语还不算很擅长,并不知道夸赞一个人可爱是一种极致的赞美,更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里隐隐带出的一点点暧昧让郑云龙有一瞬间的脸热。

 

 

6.

他们放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整个天空都是金灿灿的,像郑云龙在火车上醒来的那个黄昏。

张超帮郑云龙领了衣服回来,正好遇上被小羊包围的他们。阿云嘎还要去跟团部汇报,正想着让郑云龙把剩下的羊赶回去怕是赶不上去食堂吃饭,连忙叫住张超。

 

“超!”阿云嘎把手里的羊鞭子塞进张超怀里,“我还要马上去趟团部,你帮个忙把羊崽子赶回去,让你大龙哥先去吃饭。”

张超一听就这点小事,把怀里的几件衣服塞给郑云龙,说:“大龙哥这是你的衣服,刚帮你领回来你自个拿回去赶紧去吃饭吧,赶羊我去就行了。”张超熟练的的赶着羊群就往农场那边走,看这样子也没少被罚去放羊。

 

郑云龙怀里抱着新衣服往宿舍走去。跟阿云嘎身上穿的差不多,要更偏绿一些,大概因为是新的还没过水,有些硬梆梆的。他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自己穿上的样子,他有些驼背,想着肯定不如阿云嘎总是脊背直挺挺的穿着那样好看。

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好笑,没防备的迎面撞上了几个人。应该是几个老兵,带着一些痞气盯着郑云龙。郑云龙皱了皱眉头,说了声“抱歉”就准备走开。

对方并不打算放郑云龙离开,其中两个人横了一步挡住郑云龙的去路,另一个人绕到郑云龙背后。

 

“新来的,领衣服了?”

郑云龙没有接话,只是冷着脸看着对方。

“兄弟,你看哥身上这衣服穿旧了都,跟你换换可以吧?”

“让开,别耽误我吃饭。”

“兄弟,别给脸不要脸啊。”

 

对方的手已经搭上郑云龙的肩头,带着威胁的意味拍了两下。

郑云龙显然并不吃这套,他平日看起来总是温吞又懒散的样子,但以前读中学的时候也称得上一声青岛小霸王。

 

他拍掉对方的手,平静地问了句:“打?”


—TBC—

艰难复健ing

太久不码字手感全无


一个小插曲:日常题目苦手,求助某兔老师,对方“上山下乡”“变形计”“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三连重击后我吐血不止,最后采纳对方意见【去歌词或者书里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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